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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岛康誉:五星出东方利中国

来源:新闻    发布时间:2023-12-13 00:47:51

  我跟好友姚鑫焘——小岛康誉这次中国行的助手,说了这句话,姚鑫焘很快回复:“他说‘不敢当,不敢当’。”

  2023年是《中日和平友好条约》缔结45周年,81岁的小岛康誉再次跨越一衣带水,从日本来到中国,来到中国的新疆,将他源源不断的爱,播撒到这片美丽的土地上。

  《访疆超150次的日本人:新疆是第二故乡,死后想葬在塔克拉玛干》,这是2023年11月10日环球时报报道的标题,几个元素都是那么夺人眼目、动人心魄。

  小岛康誉这次用了22天走访新疆天山南北。报道说,在新疆行中,他乘坐世界首个沙漠铁路环线——塔克拉玛干沙漠铁路环线一周,这让他开心无比,他动情地说:“有人只坐其中一部分,坐火车连续环线一周的可不多见呢!”

  小岛康誉是个传奇,跨越国界的传奇。“千里一步,还有一步。”小岛康誉的人生大片,写在新疆的大地上。

  小岛康誉是谁?除了新疆人民、业内人士,对于大多数普通中国人来说,“小岛康誉”恐怕都是一个比较陌生的名字。

  1942年,小岛康誉生于日本爱知县名古屋。他是日本净土宗僧侣,日本佛教大学客座教授;他是文化使者,是日本佛教大学尼雅遗址学术研究机构代表;同时,他也是中国新疆尔自治区人民政府文化顾问,乌鲁木齐荣誉市民,新疆大学名誉教授,清华大学客座研究员,曾获中国政府颁发的“文化交流贡献奖”。

  小岛康誉是公益慈善家、中日友好的民间使者,是一位当代的“阿倍仲麻吕”。阿倍仲麻吕是日本奈良时代的遣唐使,中日文化交流史上杰出的使者,有着非凡学识和高尚品德,是王维、李白的好友,仕于唐,最后在中国辞世。

  在皈依佛教之前,小岛康誉原本是企业家。1966年,在24岁的时候,小岛康誉创办了鹤龟公司,经营珠宝。小岛康誉和中国、和中国新疆结缘,主要是因为珠宝。

  1972年10月,也就是中日邦交正常化后的第二个月,他就来中国参加广交会,此后还到北京、上海、天津购买宝石等。

  小岛康誉第一次到新疆,是十年后的1982年,也还是为了采购和田玉等宝石。1982年恰好是我16岁半开始念大学的那一年,而小岛康誉恰好到了“四十不惑”的年纪。

  和田古称于阗,是中国玉石之路的起点。小岛康誉自己也没想到,不单单是新疆的宝石“诱惑”他,新疆淳朴的民风和丰富的文化遗产更是深深吸引了他,从此“一发而不可收”。

  1986年,在鹤龟公司创立20周年之际,小岛康誉在新疆大学设立了“小岛康誉奖学金”;第二年对他来说特别的重要——他削发为僧。

  他向经营大师松下幸之助先生学习经营之道,经过多年的不懈努力,从名古屋到大阪再到东京,建立了一家家珠宝首饰专卖店。到1996年鹤龟公司30周年之际,已拥有了160多家分店。小岛康誉决心退居“二线”,专心于文化遗产保护,致力于日中友好交流。

  正因为有小岛康誉,才有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汉代彩色织锦护膊的及时发现。那是国宝级的文物,是中国首批“禁止出国(境)展览文物”。在这首批“禁出”的64件(组)一级文物中,有大名鼎鼎的后母戊鼎,有曾侯乙编钟,有相伴兵马俑的铜车马,有西汉的金缕玉衣,有笔者所在的杭州出土的良渚玉琮王、战国水晶杯等。

  新疆,成了他的“第二故乡”。他曾说:“我的后半生将把全部精力投入中国的文物研究保护事业上去。死后骨灰要埋在新疆,埋入塔克拉玛干沙漠。”

  最近这次来到新疆,是在2023年9月。因为新冠疫情等有形或无形的原因,从2019年9月访问新疆之后,已中断了4年。

  小岛康誉觉得不能再等了,“目前的日中关系相对较为冷淡,我虽然年迈,但愿意身体力行”。所以,时隔4年之后,小岛康誉再一次访问了新疆。22天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:

  9月11日,小岛康誉从日本东京羽田机场出发,飞往北京,再转乌鲁木齐。一路陪同他的,正是来自杭州的青年才俊姚鑫焘。

  9月12日,新疆尔自治区领导接见了小岛康誉。小岛康誉说,这次来新疆,除了继续支持当地的教育、文化、文物事业发展,还将到更多的地方走一走、看一看,亲身体验新疆的新发展新变化,今后在日本更好宣传新时代的新疆;在“一带一路”倡议下,新疆地位和作用越来越重要。

  这天,第20届“小岛康誉新疆文化·文物事业优秀奖”颁奖仪式在新疆美术馆举行,小岛康誉给获奖的24个单位和个人颁奖。该奖项设立于1999年,源于小岛康誉对新疆文化的挚爱。

  9月13日,小岛康誉兴致勃勃地参观了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,了解文物保管状况,还参观了新扩建搬迁后的新疆档案馆。这一天还有另一个重要的颁奖活动,就是新疆大学举行第35届“小岛康誉新疆大学奖学金”颁奖仪式,小岛康誉向47名品学兼优的学生颁发了奖金和证书。

  “小岛康誉新疆大学奖学金”设立于1986年,37年来已奖励了4679名师生,资助金额达4700余万日元。小岛康誉激动地说:“中国新疆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好地方,青年人正逢其时。希望同学们珍惜时光好好学习,努力使自己成为有用之才、栋梁之材,为中国新疆奉献智慧和力量。”

  9月14日,颁发第22届“丝绸之路儿童助学金”,给乌鲁木齐市第141小学捐赠图书;在新疆博物馆举办了《新疆各族人民与小岛康誉40年》纪念讲演。

  9月15日,乘火车到达库尔勒,驱车前往克孜尔千佛洞,进一步了解壁画保护现状。之后几天,参观库车、孔雀河夜景、巴州博物馆;乘火车去若羌,参观若羌文化公园,楼兰博物馆,农场,进行家访等;乘坐火车前往且末,参观且末博物馆,集市,玉石街;直到9月20日乘坐火车前往民丰,参观818水利工程等。

  9月21日,乘坐四轮驱动车和小型沙漠车当天往返尼雅遗址,这是他最为念念不忘的地方。

  9月22日,乘火车到和田,参观和田博物馆新馆及老馆旧址;随后又乘火车到喀什,参观喀什古城和农贸集市;之后再乘火车前往阿克苏,参观柯柯牙绿化工程纪念馆和湿地公园;之后再乘火车前往库尔勒,完成了“环塔克拉玛干沙漠铁路”一周行。

  9月26日,乘火车前往乌鲁木齐,“小岛康誉与新疆40周年答谢晚宴”在这里举行,宾主共欢。次日乘火车到哈密,参观文博园和大河唐城。28日乘火车返回乌鲁木齐。

  9月29日,在乌鲁木齐市内参观,受邀出席新疆外事办公室“中秋节”送行晚宴,席间共唱《北国之春》和《星》。

  10月1日,从乌鲁木齐飞往杭州,参观河坊街、胡雪岩故居以及新修复的德寿宫。

  10月2日,从杭州飞返日本。从10月5日开始,写作发表“新时代的新疆”系列文章10篇……

  对于热爱之地,去多少次、行程安排得多密集,也不觉得累;这是文化之旅,更是热爱之旅,每一处都是他热爱的地方。“通过这次参观访问,我再一次深入了解到新疆的稳定与发展。”小岛康誉高兴地说,“聚会时不供应酒类,用象征团结的‘石榴’汁代以敬酒。看到各地有很多‘五星锦’的照片,甚至有冰淇淋的‘五星锦’文创产品……”

  著名文化学者季羡林先生在《敦煌学、吐鲁番学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地位和作用》一文中曾说,“世界上历史悠远长久、地域广阔、自成体系、影响深远的文化体系只有四个:中国、印度、希腊、,再没有第五个;而这四个文化体系汇流的地方只有一个,就是中国的敦煌和新疆地区,再没有第二个。”(详见《佛教与中印文化交流》一书第148页,江西人民出版社1990年6月第1版)

  敦煌与吐鲁番,同为古丝绸之路上的交通要道,几千年来的商贸交往、文化交流、文明交融,在这两个地区沉淀下了极为丰富多彩的历史背景和文化遗产,验证了中华文化兼容并蓄、中华文明融汇贯通的特点。同时在学界诞生了双璧齐辉的“冷门绝学”——敦煌学与吐鲁番学,构筑了世界学术新高地。然而,在敦煌学成为国际显学之际,吐鲁番学的声名似乎变得没那么响亮,尽管在中国学界往往将两者合称为“敦煌吐鲁番学”。

  吐鲁番出土文书中,有大量非汉文文献,包括梵、佉卢、粟特、突厥、于阗、龟兹、焉耆、波斯、叙利亚、吐蕃、回鹘、西夏、蒙古等民族的文字与文献。吐鲁番学,内容涉及历史、考古、宗教、壁画、语言文字等多门学科。历史背景和文化总是无比迷人的。

  小岛康誉最初爱上新疆,与第一次新疆行来到吐鲁番,看过柏孜克里克千佛洞密切相关。

  “北疆看风景,南疆看人文。”以美丽的天山为界,新疆分为北疆和南疆。吐鲁番盆地位于新疆中部、天山东部,形如橄榄,东西横置。吐鲁番不仅有美味的葡萄,而且有深厚的文化。作为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,吐鲁番早在新石器时代,就有了人类活动。这里的文化“代表作”,有柏孜克里克千佛洞、吐峪沟石窟、西旁景教寺院遗址、交河故城遗址等等。

  柏孜克里克千佛洞,位于吐鲁番市东45公里火焰山下,木头沟西岸的悬崖上,始凿于南北朝后期,是西域地区的佛教中心之一,共有洞窟83个,现存57个,其中有壁画的为40个。

  小岛康誉在1982年6月第一次踏上了新疆的土地。那时是中国改革开放之初,乌鲁木齐都没有高层建筑,小岛康誉在这里没能买到理想的珠宝和工艺品。中国工艺品进出口公司新疆分公司有关人士于是带他去吐鲁番看看,参观了交河故城和柏孜克里克千佛洞等地,这下小岛康誉就被新疆的历史背景和文化给迷住了。他后来深情回忆说:“新疆方面为客人着想的温暖与热情,当地人的淳朴善良,深深地打动了我;丰富的文化遗产,也吸引着我。之后我便数次前往新疆,人生不可思议——美妙缘分构筑多彩人生。”

  那次让他难以忘怀的一个细节,是从吐鲁番回乌鲁木齐的经历。因为在返回途中,突降大雨,结果道路被封。第二天他要从乌鲁木齐飞回北京,那时航班很少,夜间如果回不到乌鲁木齐,那可麻烦了。小岛康誉的回忆,栩栩如生:

  带我参观的工艺品公司的龚科长说:“夜里12点左右有一班货运列车经过,我们截停上去吧。”40年前的新疆,一个外国人要登上货运列车是相当困难的事情。在盐湖货运站,我们交涉了两个多小时。他首先说服了老站员,接着又说服了乌鲁木齐铁路局,最后方面打来了电话,允许我们一行乘坐货运列车返回乌鲁木齐。

  随后便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,我们在密集的雨中跑向站台,老站员举灯叫停列车,我们登上了最后一节车厢,车上有战士,到达乌鲁木齐时已是凌晨5点。顾不上在迎宾馆打盹小睡,就匆忙赶往了机场……

  如今敦煌学很辉煌,随着新疆各地慢慢的变多文化遗址的发现、文物的出土,“吐鲁番学”其实已难以覆盖,比如克孜尔千佛洞、尼雅遗址等等。

  1986年春天,小岛康誉首次到克孜尔千佛洞参观。克孜尔千佛洞即克孜尔石窟,位于阿克苏地区拜城县克孜尔镇,始凿于东汉末年,是中国开凿最早、地理位置最西的大型石窟群,和敦煌莫高窟同享中国“四大石窟”之美誉,堪称“中国第二敦煌”。

  在现有236个石窟中,尚有壁画的石窟80个,壁画面积达1万多平方米,在世界上是仅次于敦煌壁画的艺术宝库。这里的壁画不仅包括飞天、伎乐天、佛塔、菩萨、罗汉、天龙八部、佛本生故事、佛传故事、经变图画,并且还有大量的民间习俗画:生产和生活场景、西域山水、飞禽走兽等等。

  克孜尔石窟是龟兹石窟艺术的发祥地之一,无论是石窟建筑艺术,还是雕塑艺术和壁画艺术,都在世界佛教艺术中占有非常非常重要的地位。早在1961年,克孜尔千佛洞就被公布为第一批全国文物重点保护单位。

  龟兹国是《汉书》里记载的西域36国之一。中国古代著名高僧、四大佛经翻译家之一的鸠摩罗什,就出生在龟兹。如今,鸠摩罗什的铜像矗立在克孜尔石窟前。

  作为鸠摩罗什第109代弟子,小岛康誉最有佛性,他一次次合掌膜拜。“克孜尔千佛洞,以青金石蓝描绘的释尊前世故事强烈地震撼了我。千佛洞在抵御风雪侵蚀、遭到破坏和盗掘中,历经一千多年的历史,依然色彩鲜明,传达着人们内心的祈愿……”

  1986年,中国文化尚处于百废待兴过程中,新疆方面在计划维修克孜尔千佛洞。当然,那时的小岛康誉并不了解这一个计划。他从克孜尔千佛洞参观回来,除了赞叹石窟壁画的精美和重大历史价值外,决定为保护它捐资人民币10万元。“在克孜尔千佛洞参观时,直觉告诉我:这是人类共同的文化遗产。”

  鹤龟龟兹手拉手,小岛千佛心连心。这是外国友人第一次对新疆文物保护捐款,而且小岛康誉原本与石窟文物丝毫没有关系。要知道,1986年的10万元可是巨款,让人感到很意外。说个对比数据:1986年是我大学毕业留校工作的第二年,月工资只有50块钱。今天我们可能想不到,那时新疆还没有人敢接受来自外国的巨额捐款,最后是主政新疆的王恩茂书记特别批准的。

  1987年夏天,小岛康誉第二次到克孜尔石窟参观。彼时龟兹石窟研究所刚刚宣告成立,维修克孜尔千佛洞的项目也获得国家文物局的批准。小岛康誉得知消息很高兴,又一再表示,去年捐的10万元人民币太少了,他要再设法多捐一些。

  到了年底,小岛康誉与新疆文保部门签订了日方协助维修克孜尔千佛洞的协议。小岛康誉最喜欢“说干就干,即刻行动”,而且“说到做到”。他回到日本后,就发起成立了“日中友好克孜尔千佛洞修复保存协力会”,开始了长达一年半的募集捐款活动,共募捐到1亿多日元。

  2014年6月22日,“丝绸之路:长安-天山廊道的路网”成功申报为世界文化遗产,成为首例跨国合作而成功申遗的项目,克孜尔石窟都是其中的代表遗迹之一。

  这时距离克孜尔石窟修复保存协力已逝去了28年。小岛康誉当时在家里通过电脑观看实况转播,得知申遗成功,他和妻子不禁高呼“万岁”。

  接下来在2015年和2016年,他又分别出资出版了摄影集《新疆世界文化遗产图典》中文版和日文版,日文版书名为《新疆世界文化遗产图鉴》,由日本侨报社出版发行。2016年9月,在克孜尔召开了“小岛康誉投身新疆文化文物事业30周年纪念座谈会”,并举办了图片展。

  《新疆世界文化遗产图典》(小岛康誉等著,新疆美术摄影出版社2015年9月第1版)是一本图文并茂的好书。“丝绸之路:长安-天山廊道的路网”世界文化遗产中,属于中国的共有22处,其中河南有汉魏洛阳城遗址等4处,陕西有汉长安城未央宫遗址等7处,甘肃有玉门关遗址等5处;新疆则有6处:克孜尔石窟、苏巴什佛寺遗址、克孜尔尕哈峰燧、交河故城、高昌故城、北庭故城遗址,本书都有清晰的分析介绍。

  日本文学巨匠井上靖的小说《楼兰》,曾获“每日艺术奖”等荣誉。井上靖的历史小说,讲述着神秘楼兰古国的变迁,充满了浪漫的想象及对中国西域的憧憬。

  在新疆已经消失的西域古国中,罗布泊西北岸的楼兰无疑是最有名的,在日本也几乎是家喻户晓。楼兰也是唐朝玄奘西天取经回国经过的地方。

  1900年3月28日,瑞典地理学家斯文·赫定最先发现楼兰古城,并于次年进行了发掘。之后,英国的斯坦因、日本的橘瑞超、中国的黄文弼等,相继对楼兰遗址进行了考察、发掘,出土了一批文书文物,轰动了国际学术界。楼兰出土文物分散于世界各地,其中著名的纸本墨迹“李柏文书”,就收藏在日本龙谷大学图书馆。

  公众对楼兰遗址印象非常深刻,是因为出土了“楼兰美女”木乃伊。那是1980年,一具女性干尸在楼兰出土,据鉴定距今约有3800年的历史。在大众传播中,她被描绘成“楼兰美女”,从而更是引发了无数多人的想象和向往,包括日本民众。1992年,包括木乃伊女尸在内的楼兰文物展在日本举办,创下了参观人数的历史记录。

  小岛康誉1987年夏天再次到克孜尔石窟参观时,在一次古今中外的闲谈中,议论到楼兰遗址。时任新疆尔自治区文化厅文物处处长的韩翔听后,就对小岛先生说:“我是文物保护管理干部,新疆境内的重点保护文物单位我几乎都去过,类似楼兰也处在沙漠腹地的著名遗址,就有尼雅、克孜尔、热瓦克等等。新疆有三大著名遗址,克孜尔在日方援助下已开始修复,楼兰考察也基本完成,只有尼雅遗址规模宏大却没有实施正规考察。由于盐碱、风蚀相对来说小一些,尼雅遗址的保存状况要比楼兰好,从地表看到的尼雅遗迹规模,比楼兰遗迹更大、更集中。”

  韩翔等许多小岛康誉的新疆友人,写了诸多有关小岛康誉的记叙文章,都挺感人的,文章和相关报道收录在《小岛康誉之谜》(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年9月第1版)一书中。

  韩翔的这番介绍,深刻地印在了小岛康誉的脑海中。从那以后,小岛康誉满脑子就是“尼雅尼雅”了,开始筹划尼雅遗址的考察与研究,他建议中日共同对尼雅遗址进行学术考察发掘。

  尼雅位于新疆和田地区民丰县境内,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南侧,为两汉魏晋时期精绝国遗址。精绝国也是西域36古国之一。史书所描述的精绝国,本是一片绿洲,“泽地湿热,难以履涉,芦苇茂密,无复途径”。但在公元3世纪以后,精绝国突然消失了。上世纪初,英国人斯坦因在尼雅河畔最先发现这座古城遗址,挖走各种珍贵文物12箱之多,在西方引起轰动,尼雅遗址由此被称为“东方庞贝城”。

  经过数月筹备,成立了中日共同尼雅遗迹学术考察队,小岛康誉为日方队长,首任中方队长由韩翔担任。1988年11月3日,考察队一行出发,深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对尼雅遗址进行预备性调查,目的是逐步弄清遗址的范围、规模、构造等。

  塔克拉玛干中国最大的沙漠,其面积是日本国土面积的大约90%,大得超乎想象。“塔克拉玛干”意为“进去出不来的地方”,是“死亡之海”。进入浩瀚无边的沙漠腹地进行考古科考,那真不是玩的,十分艰难,非常危险。

  尼雅早已是被流沙堙没的废墟,也正是常人难以进入的沙漠废墟,所以地下保存着珍贵的文物。然而,大沙漠中的考察调查非常艰苦,行进主要靠骆驼,常常是一天要骑十几个小时的骆驼,骑在驼背上是“全方位摇晃”,回到营地下了骆驼甚至都累得难以迈开步。

  在沙漠里,可没有“听雨”的浪漫。“在严酷的沙漠遗迹中考察,有人生病,有人因从骆驼上摔下来而骨折。日本没有如此广袤的沙漠,所以也有人对沙漠怀有憧憬。”小岛康誉后来回忆说,“短暂的春季风沙漫天、夏季气温超过40度、冬天气温低至零下30度。实施调查的10月和11月的日温差,也将近40度。忍受粗略的食物,在酷暑中工作、没有淋浴、咸鱼般挤在帐篷里睡觉、没有一点娱乐,这样的生活要持续3周……”

  好在小岛康誉年轻时经受过登山攀岩的训练,身体挺棒,能适应沙漠的恶劣环境。

  第一次进尼雅时,为了安全,政府还配备了无线电技师,使用摩斯码联系,每次架设天线个小时,所发信息大多是“所在地不明但全员平安”。

  中日两国约有60人协同奋斗。中方专家,除了来自文物考古领域之外,还有来自国家文物局、中国社会科学院、北京大学等单位;日本专家则来自多所大学——佛教大学、龙谷大学、关西大学、京都造形艺术大学、京都大学、早稻田大学等。

  在考察过程中,小岛康誉是一位出色的组织者和协调者。“沙漠调查中结下的友谊是很特别的。”作为日方队长的小岛康誉,他的回忆不是一般的生动:“因为我叫小岛,所以外号‘小队长’;最后一天捡拾垃圾是惯例,我又十分热衷于捡垃圾,又称‘垃圾队长’;因我和驼工们的关系也很好,还被称作‘骆驼和尚’;虽身为僧侣,却不忌喝酒,人称‘花和尚’……”

  从1988年至1997年的十年间,中日共同尼雅遗迹学术考察都是小岛康誉资助的,他为这项活动提供了几乎全部经费,共出资1.9亿日元;其他的还有一部分是日本文部省提供的国际学术研究补助费。

  考察队对遗址共进行了9次大规模的全面考古调查、发掘。其中,1995年第七次考察时,取得了重大成果。

  对于两座男女合葬王侯墓发掘的成果,获评“1995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”,还被评为“中国20世纪100项考古大发现”之一。因为从这里出土的“王侯合昏千秋万代宜子孙”和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两件彩色织锦,被定为国宝级文物。

  1995年10月12日那天,考察队骑着骆驼在前往遗迹北部的途中,发现了从沙漠中的部分木棺,与曾发现的几处的墓地明显不同。他们将该墓地取名为95MN1号墓葬。

  在中方学术队长、时任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王炳华指挥下,谨慎地进行发掘。两天后的10月14日,终于迎来开棺日。小岛康誉回忆说:“时任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副所长于志勇,把盖子稍稍掀起,向棺内探查时,读出‘王侯合昏千秋万代宜子孙’这几个字,当时包括我在内的双方队员都举起拳头欢呼……”

  另一件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汉代彩锦护膊,被国家文物局指定为64件禁止出国展览文物之一,堪称“国宝中的国宝”。

  小岛康誉当时想,这是自1988年日同开展尼雅遗址学术考察以来最好的一天,“直觉告诉我,出土的是反映西域与中原王朝在政治、经济、文化方面密切关系的国宝级文物”。“当天晚上,宿营地被异常的兴奋所包围。中方队长、时任新疆文化厅文物处处长岳峰接连和杯,我那天一口气喝了好几杯平时不喝的白酒。”

  小岛康誉如果会唱中国改革开放之初的名曲《祝酒歌》,那一刻一定能高歌一曲!这也让我想起俄罗斯女诗人吉皮乌斯的诗句:

  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彩锦护膊,简称为“五星锦”。如此色彩绚烂、纹样诡秘、织造复杂、文字激扬、意蕴神奇,是精绝国留下的最精绝的文物。“五星锦”一经发现,一下子就轰动了全国。

  汉代的丝绸,最重要的有三种:锦、绮、绣,其中又以织锦最为高贵。在古代丝绸之路重要节点城市的遗址,发现精绝的织锦,出乎意料,更合乎情理。

  在著名学者王力先生主编的《中国古代文化常识》(插图修订第4版,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年11月第1版)一书正文中,第一幅插图就是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彩锦护膊——该书称为“彩锦护膊”,日常也称“锦护膊”,因“锦”本身带“彩”而省略“彩”字。《中国古代文化常识》是极为畅销的名著,也曾被译成日、韩等语言流行于海外。

  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彩锦护膊的面积并不大,呈圆角长方形,纵11.2厘米、横16.5厘米。出土时,它绑在逝者的膊肘上;陪葬品中有一件陶器还带“王”字题记。在彩色织锦边缘镶缝的织物是白绢,因是护膊,要系在臂膊上,所以两个长边上各缝缀有3条白色绢带,有的已残断。这块彩锦,是五重平纹经锦,使用了蓝、绿、黄、红、白五种颜色的经线。锦上织有日月、云朵、孔雀、仙鹤、辟邪和虎的纹样,以及让世人震惊的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汉文字,其字体融合了篆隶楷三书特色,而且是上下两行并行出现。

  这里的“五星”,会让人联想到“五星红旗”,当然不是那五星之意。“五星”是先秦所谓的太白、岁星、辰星、荧惑和镇星;秦汉以后,由于五行说的普及,它们又被称为金星、木星、水星、火星和土星。“五星”当然是美好的意象。

  所谓“中国”,是星占学分野概念里的“中国”,泛指黄河流域的中原地区。而“中国”之外,就是“西方”“夷狄”或者“外国”。

  根据《中国古代文化常识》的介绍: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是古代星占学上很常见的占辞。《史记·天官书》上说:“五星分天之中,积于东方,中国利;积于西方,外国用兵者利。”在《汉书》《晋书》《隋书》《书》天文志以及《开元占经》里都能见到类似的记载。

  “五星积于东方”和“五星出东方”,是指五大行星在某段时期内,在日出前同时出现在东方。这种天象非常罕见,所以引起古人的好奇与重视,想成某种“天意”。五星聚合,一般要几十年乃至上百年才能出现一次。中国上一次出现聚合是在公元1921年;根据天文学测算,下一次聚合的时间,要到公元2040年了。

  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彩锦护膊,现藏新疆尔自治区博物馆,是“镇馆之宝”。2018年,该馆举办《尼雅·考古·故事——中日尼雅考古30周年成果展》,这件国宝级文物吸引众多参观者驻足观看。2019年,央视《国家宝藏》第二季节目,重点介绍了入选文物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彩锦护膊。2022年2月,以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彩锦护膊为题材的大型舞剧《五星出东方》,在中国国家大剧院演出,来自日本等国的60余名外国记者前来观看……

  不要说实物,每个看过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彩锦护膊照片的人,相信都会是过目不忘。

  野外考古的上班往往就是“上坟”,在沙漠里“上坟”,研究古墓,其实特别有意思啊,尤其是有了“超越时空”的重大发现。在中井真孝、小岛康誉联合编著的《尼雅遗址之谜》(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年1月第1版)一书中,收录了小岛康誉《从遗址遗物推测当时人们的生活》一文,文章的开头是:“茫茫沙漠绵延不断,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面积几乎与日本相同,沙丘之间星星点点地残存着遗迹……”结尾尤其意味深长:“伫立于尼雅遗址,我们忘记了自己生存的时代,忘记了我们来自遥远的外国,我们的存在已经超越了时空。”(详见该书第122-125页)

  我在想,对于大多数不方便抵达尼雅遗址的人来讲,看着“五星出东方利中国”彩锦护膊,就可以感受到“我们的存在已经超越了时空”。

  尼雅的考古发现,是举世瞩目的历史性成绩,小岛康誉也因此被《人民日报》喻为“日本的苏利曼”。海因里希·苏利曼是19世纪德国实业家,他发掘了著名的特洛伊遗址。

  在尼雅遗址考察结束后,从2002年起,小岛康誉组织中日共同丹丹乌里克遗址学术考察,对丹丹乌里克遗址进行了4次考察。

  2002年10月25日,小岛康誉一行8人从日本出发,前往丹丹乌里克遗址。它是唐代遗址,残存于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的小城镇于阗西北,也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节点城市,8世纪左右灭亡。1900年,因为斯坦因在这里发掘了大量壁画和“桑种西渐传说”板绘而一举成名。

  丹丹乌里克遗址,主要有寺院和民居等遗迹,平面呈“回”形,中央土台塑有佛像,土台四周是回廊,回廊墙壁上有壁画。这是时隔一千多年再露真容的佛像尊颜和壁画精品,从其内容来看,当时的居民信奉大乘佛教。这里还出土了大量的珍贵文物,有木版画、古钱币,还有众多的汉文、梵文、于阗文和婆罗迷文文书。

  “中方队员发现了的壁画,应该是淘气的风让佛像面露真容了。”小岛康誉的回忆十分生动。考察中最珍贵的发现,就是被誉为“西域蒙娜丽莎”的壁画,这是用“屈铁盘丝”画法绘就的。这种画法在唐代《历代名画记》里有记载:“用笔紧致如屈铁盘丝。”它也是日本法隆寺金堂“屈铁盘丝”画法的源头;遗憾的是,法隆寺金堂的壁画在70年多前被烧毁。而中国长安的“屈铁盘丝”壁画,也在很久以前的战乱中丧失。所以,这次“西域蒙娜丽莎”的发现,完全出乎预料。

  壁画中的“西域蒙娜丽莎”,双眸炯炯有神,微笑的嘴角微微翘起,非常美丽迷人,这是佛教壁画中的精品。

  正因为中日联合考察的重大成果,丹丹乌里克遗址在2006年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

  从克孜尔千佛洞修缮保护,到尼雅遗址考察发掘,再到丹丹乌里克遗址考察研究,至此小岛康誉完成了中国新疆历史背景和文化考古保护的“三部曲”。

  2005年,包括“西域蒙娜丽莎”在内的4幅壁画,在日本东京、神户和冈山举办的“新丝绸之路展”上展出。同时展出了尼雅遗址考察队发现的“王侯合婚千秋万岁宜子孙”织锦;并且在“楼兰美女”之后,再次有干尸参展。

  “丝绸之路”这一概念,最先由19世纪德国著名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提出,他多次来中国考察。之后,德国著名史学家赫尔曼把“丝绸之路”这一概念在地域上准确反映出来。再后来,日本思想家池田大作提出了“精神丝绸之路”的概念。

  众所周知,古丝绸之路是连接亚、欧、非三大陆的大动脉,实施古代中国对外开放、交流融合的经典线路。丝绸之路是经贸之路,更是文化之路。这里头的历史背景和文化遗存,是全人类共同的遗产,是无价之宝。

  “我经营企业的目的,就是‘贡献社会’,保护文化遗产也是其中一环,因此我长期从事文物保护工作。”小岛康誉曾经恳切地说,“我认为保护研究文化遗产是人类生存不可或缺的事业,这个信念支撑我坚持到底。”

  小岛康誉最具坚韧的坚持精神。有人问他一趟趟来新疆是为了什么,他认真回答:“为人民服务!为了大家!”

  缘分连接世界。小岛康誉是真正站在世界看国家、看人类、看人类共同文化的人。他还说:“我认为保护与研究世界遗产对人类来说不可或缺。不仅是考古,其他领域的国际合作也慢慢变得重要。新疆的世界文化遗产、世界自然遗产以及非物质文化遗产也会在今后愈显重要。”

  2010年6月,小岛康誉获得“薪火相传——中国文化遗产保护年度杰出人物奖”。

  人类文化,比权力更有尊严;学术成就,比财富更有生命。小岛康誉不是学者胜似学者,不是考古学家胜似考古学家。他编著出版了多本纪实类、学术类和感悟类的著作(含合编、合著),其中有《新疆世界文化遗产图典》《中国新疆36年国际协力实录》《见证新疆变迁》《尼雅遗址之谜》《谜之王国“精绝国”》《日同尼雅遗迹学术调查报告书》《近代外国探险家新疆考古档案史料》《对西域龟兹佛教灭亡的研究》《丝绸之路的点与线》《丝绸之路——新疆之旅》《燃烧生命》《大爱无疆》《迷路悟道》等等;另有多部汉语著作由他翻译成日文在日本出版。

  他主编的《中国新疆36年国际协力实录》(日本东方出版社2018年10月第1版),图文并茂,用日语、汉语、英语三种语言详尽介绍了国际协力进行新疆文化考古的36年历程和成就。小岛康誉写了很诚恳的序言,其中讲到:世界上约有3300个民族、76亿人口,宗教、历史、体制、文化、国情各不相同,各地战争、纠纷、恐袭、歧视频繁发生,相互理解十分困难,因此才需要为相互理解而努力,作为其中一环的国际合作,意义深远。“笔者不是学者,应该说是‘国际合作长期自费实践家’,愿意为守护和平之国际合作贡献绵薄之力。”(详见该书第10页)

  中国北宋时期张载的名言“横渠四句”——“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”,也是世界级的眼光;几十年来小岛康誉的思想与实践,和每一句都吻合。

  这是热爱的力量,交流的力量,文化的力量,信仰的力量。矢志不渝,并且付诸一次次行动。

  小岛康誉是一位虔诚的净土宗佛教徒。净土宗是汉传佛教十宗之一,属于大乘佛教。有信仰的人是有灵魂的,有信仰的人是有情怀的,有信仰的人是有敬畏的,小岛康誉是有信仰的人。

  印度的灵鹫山,是佛教的圣地。1981年在印度灵鹫山瞻仰的体验,让小岛康誉震撼,他开始在佛教大学学习佛学。后来他在京都的清凉寺参加了授戒会,他决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。

  小岛康誉著有《迷路悟道》一书,日本侨报社在2008年3月出版了中文简体字版。这是他的学佛礼佛的心灵感悟,所配发的图片,主要是他的汉字书法作品,书法极好,很有味道。

  在书中《受戒》一文里,他说到“五戒”:不杀生、不偷盗、不邪淫、不妄语、不饮酒。“佛学告诉我,虽然遵守‘五戒’很难,但是破戒和无戒是不同的。破戒之时,心中有罪恶感;而无戒则没有,这是根本性的差别。这让我醍醐灌顶。”他称自己为“不断破戒而又不断前行的小僧”。(详见该书第37页)

  小岛康誉是一位云游僧,他曾沿着日本海的海岸云游念佛,书中写到一个细节:在盛夏时节,中午的时候,他遇上一个电线杆,“身体终于能完全进入电线杆的阴凉里”;他一边大口喘息,一边口念着南无阿弥陀佛,“仅仅是30公分的一点阴凉,让我感激不尽”。

  “现在,我正在位于丝绸之路上的乌鲁木齐念佛。这个离日本四千余公里的地方,可谓我的第二故乡。在宾馆的房间内,面向佛祖的方向,我专心念佛,这是我今生之幸,最幸福的时刻。”在《与佛为伴》一文中,小岛康誉写道:“因净土佛国而出现的这个时刻本身,就是净土佛国。三十多分钟的念佛一结束,大脑便非常清醒,思路也十分清晰。”(详见该书第81页)

  考古不忘念佛,念佛不忘考古。小岛康誉写到他们第二次前往丹丹乌里克遗址实地调査,途中有一台车子突然起火,没有来得及灭火就已经烧完了,考察队失去了携带的一半水和全部蔬菜。之后改乘骆驼,第三天才到达。归来途中,车子又是频频抛锚,连救援车也坏掉了,回到城里,是早晨四点钟……“这样一个时间段我心情十分平静,因为我顺其自然,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阿弥陀佛。仰望满天繁星,我专心念佛。我感激不尽。南无阿弥陀佛。”(详见该书第107页)

  特别温暖和谐有意思的一个场景是:小岛康誉不停地念佛,而为他们赶骆驼的伙计们,念的是《古兰经》。环塔克拉玛干沙漠,由丝绸之路构建而成一个多宗教、多语种和多元文化的人文环境,生活在其中的不仅有佛教徒,有,还有基督徒。

  大道无形相,小岛有康誉。正是宗教信仰和文化情怀的结合,成就了今天的小岛康誉。

  日本著名思想家池田大作,与英国著名历史学家汤因比对谈之时,曾谈及“世界共同体”确立前提的“世界宗教精神变革”。汤因比对日本的佛教特别是大乘佛教,表达了他的心仪。池田大作曾问汤因比博士:“您希望自己出生在哪个国家?”汤因比面带笑容地回答说,他希望生在“公元一世纪佛教已传入时的中国新疆”。这个细节记录在《展望21世纪:汤因比与池田大作对话录》一书中。是的,这就是佛教新疆和文化新疆的魅力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小岛康誉和汤因比息息相通。

  小岛康誉是慷慨的公益慈善家。“大爱无疆”,他曾在中国巨笔写地书,在地上蘸水写下这4个硕大的中国汉字。他还曾写汉语诗《大爱无疆三十载》:“新芽化木终成林,大德汤汤汇清流。小善躬行得圆满,岛洞山谷藏喜悲。”

  从1982年为了一个临时寺院的建设“略捐薄款”开始,小岛康誉为新疆捐赠累计达3500多万元人民币,资助了100多个项目。

  他支持了新疆克孜尔千佛洞的保护修复事业,支持了尼雅遗址、丹丹乌里克遗址的考察工作,支持了和田博物馆的建设。

  他为新疆捐建了5所中日友好希望学校。小岛康誉最喜欢新疆的哈密瓜,他给新疆的孩子们带来哈密瓜一般的甜蜜。

  他为南疆地震灾区捐款,后来不仅个人为汶川大地震捐款,还在日本发起募捐善款。

  小岛康誉面容慈善,笑容可掬,和蔼可亲,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日本老人。他常说自己是穷人出身,现在也不是富翁,因而处处勤俭节约。他自己平日基本上没有什么花费,在日本每天上下班都是挤地铁,从来不舍得乱花一个钱,绝对没奢侈之累。从1988年起,他常年的穿着,主要是袈裟,或者是几十块钱的优衣库服装,一件衣服超过100元他就觉得贵了。

  这次到新疆视察旅行的归途,他选择经杭州中转回到日本,主要也还是为了避开乌鲁木齐飞北京航班“满座的高价”,节省一点旅费。

  他深知创业之艰辛,发展之不易,所以他要把钱花在他认为最有意义的事业上,“利他”成了最好的“利己”。

  小岛康誉有个好妻子——小岛聪子。在《大爱无疆——小岛精神与新疆30年》(韩子勇主编,新疆美术摄影出版社2011年8月第1版)一书中,小岛康誉写了真挚的《感谢词》:

  “最后,我强烈地想拥抱一直支持和支援我的妻子,不,是伙伴——小岛聪子。从钱财到身心,我不遗余力地投入到了新疆,对此,她也没有提什么意见。她两次到过新疆,在纪念30周年活动的时候,她将再一次访问天山南北。小岛热爱新疆,康誉热爱聪子。”(详见该书第166页)

  我生活在中国东南沿海的杭州市,很惭愧,我至今还没有去过西部的新疆。杭州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有新疆部,在此就读的都是来自新疆的高中生,我每年资助若干位从这里考上大学的新疆籍寒门学子,已坚持了10多年,今年资助了4位。从这一点看,我和小岛康誉是心灵相通的。

  小岛康誉热爱中国文化、执着追求中日友好,全心全意为第二故乡新疆所做的努力、所做的贡献、所体现的精神,被概括为“小岛精神”。这在《大爱无疆——小岛精神与新疆30年》一书中有全面的呈现。

  书中《小岛之最》一文,概括了小岛康誉十几个“之最”:走访新疆次数最多的外国人,最早获得国家文物局发掘许可的外国人,为新疆捐助时间最早也最长的外国人,最早设立奖学金的外国人,受媒体关注最多的外国人,在中国演讲次数最多的外国人,受到表彰最多的外国人,宣传新疆最多的外国人,邀请新疆各界代表团访问日本最多的日本人,组织日本各界代表团访问新疆最多的日本人……(详见该书第143-158页)

  诗文画册《外国友人中国情:小岛康誉与新疆》(刘宇生、杨新才编著,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年4月第1版)后记中说:“小岛先生是一个中日友好的民间使者,他奉献的不仅是资金,更多的是爱心、智慧、时间与精力。”是啊,就像书中诗句所说的:“无法丈量的一步,不知磨穿了多少双木屐……”

  小岛康誉始终在费心劳力地做事,那是不肯停息的大地上的文化劳作。从新疆这个空间来看,他是“一所悬命”;从毕生这一段时间来讲,他是“一生悬命”。这,就是“小岛精神”。

  《新疆世界文化遗产图典》附有《小岛精神与新疆文物的保护研究》一文,文章说得真诚诚恳:“当丝绸之路新疆段上的6个遗址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确认为世界文化遗产时,我们不会忘记一个外国友人三十多年来持续地对新疆的文化、文物、教育等事业所做出的奉献,他就是日本友好人士小岛康誉先生。”(详见该书第92页)

  中日和平友好,是文化交流、文明互鉴的大前提。小岛康誉是中日友好民间使者中最非凡者,他不仅是“五星级”的,他本身就是“五星”。

  2018年11月22日,中国驻日本大使馆举行“难忘的旅华故事”征文比赛颁奖仪式,小岛康誉以日中友好协会顾问的身份,出席了颁奖仪式。(据日本华侨报网2018年11月23日报道)

  2021年10月30日,爱知华侨总会成立50周年祝贺会在名古屋全日空饭店举行,在家乡的小岛康誉也参加了此次盛会。他在宴会中致辞,对中日民间友好寄予希望。(据日本华侨报网2021年11月8日报道)

  2022年3月25日,“新疆是个好地方”文化和旅游周日本专场,以及2023年8月31日,新疆文化和旅游海外交流活动日本专场,都是在大阪启动,小岛康誉都出席并致辞……

  从成功的企业家,到虔诚的僧侣,再到卓越的文化使者,小岛康誉实际上也是日本的骄傲,他在日本也受到政府表彰,先后获得外务大臣奖、文化厅长官奖。

  从1972年到2022年,中日邦交正常化跨越了半个世纪;到了2023年,则是《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结》45周年。法国历史学家托克维尔说过:“当历史不再照耀未来时,人类的心灵就会在茫然中游荡。”我们记住中日之间曾经惨痛的历史,但更要记住半个多世纪以来和平友好的历史,从而笃定地走向更美好的未来。

  2023年金秋,第19届亚洲运动会在我所在的中国杭州举办,而下一届亚运会将在小岛康誉的老家举行。在杭州亚运会闭幕式上,爱知·名古屋的“8分钟”展示,留给人们深刻的印象:在阳光下锻炼,在草地上起舞,邀请大家相约下一届亚运会,表现了对奥林匹克精神的传承与发扬、“亚洲一家亲”的美好寓意以及“体育无国界”的深厚友谊……更和平、更团结、更包容、更美丽的亚细亚,依靠每一个人的悉心建设。

  期待2026年爱知·名古屋亚运会期间,能有更多的中国人,包括运动员、教练员在内,会想到、见到这片土地上这个热爱中国、挚爱中国文化的当代“阿倍仲麻吕”——小岛康誉。

  他是日本的小岛,他是中国的康誉,他是世界的小岛康誉!(作者系香港新闻社日本分社特约评论员)

  2018年小岛康誉(3排左4)参加“难忘的旅华故事”征文比赛颁奖仪式时的合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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